外婆生性刚强,但待人和蔼可亲,印象中的外婆一直是慈祥的老人模样。听妈妈讲,外婆自20岁嫁入外公家起,从未和家人发生过争吵,相夫教子,任劳任怨,外婆原先娘家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和睦家庭。年轻时,外公时常外出做工,为了养活四个孩子,任何重活难活外婆都会去做,也都能做得很好,上树摘桑叶、薅猪草、扒河插秧、割禾打谷,没有什么活是外婆做不了的。晚年时,外婆更是多年如一日地照顾卧病在床的曾祖母,让她安度晚年。
外婆不识字,也许并不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,但她却知道只要孩子想去做的事情,她都会努力提供条件,绝不会让家庭拖了孩子们的后腿。从大集体时代的赚工分到后来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外婆省吃俭用,历经辛劳,不仅率先盖起了二层楼房,还供出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。
外婆的贤良淑德、踏实肯干获得了同村人的认可,家旁邻居有人吵架,村里人都会请外婆帮忙说和,谁家的孩子还没有结婚,也都会请外婆帮忙说媒。就这样,外婆成了大家伙心里“全面奶奶”的第一人选。
外婆家是我童年的乐园,每年正月初二去外婆家拜年是我最向往、最快乐的日子,那一天也是外婆的生日。依稀记得儿时是母亲骑着车载着我去外婆家,娘儿俩总要在外婆家歇一两夜才愿意回来。外婆家的老房子很大,整体呈c字形排布,进门便是前屋,用来存放当季粮食和一些杂物。往里走左手边有间小侧屋,以前外祖母住的地方,后来外祖母去世后便成了杂物间,偶尔有母鸡进去筑窝下蛋。挨着侧屋旁就是锅屋,印象中外婆家的锅屋总是黑漆漆的,破破烂烂的门帘半掩半开,房间唯一的窗户上也沾满了油灰,因此即使是白天,屋内依旧昏暗。但这昏暗的屋子却是外婆最爱待的地方,每到饭点总有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顺着窗棂钻出来。再往里走就是堂屋,横向三开间,与锅屋昏暗的环境不同,堂屋干净明亮,是一大家子吃饭休息的地方,也是我们这些孩子嬉戏玩耍的地方,所以我对这里的记忆最为深刻。小时候,我们常常围坐在凉席上玩游戏,外婆就在一旁摇着蒲扇看着我们,此时我最喜欢贴着外婆坐,那种感觉很安心,很舒服。
我从没觉得外婆是慢慢变老的,因为从我记事开始,外婆好像就已经这么老了,满脸皱纹,满头白发。家里的好多物件也是充满了岁月的痕迹,记忆最深的是锅屋里那口灶台,也是外婆最喜爱的东西。灶台由红色的土砖砌成,后来因为烧柴火烟灰太多,灶台变得越来越黑,再后来舅舅们给灶台贴了些白色的碎瓷砖,才稍显干净整洁了许多。灶台上一共两口锅,靠墙的大锅用来烧水熬粥,外面的小锅用来炒菜。外婆有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智慧,她常常先用大锅烧火做饭,然后把小锅炒好的热菜放在大锅上保温,最后再一起端到饭桌上。
每年暑假去外婆家,外婆都会准备一大桌子菜,夏天天热,灶台边更是闷热不堪,外婆肩上会搭一条毛巾,随时拽起来擦把汗,外婆怕热,所以毛巾总是湿漉漉的。外婆最忙碌的时候就是春节期间,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十几口人都会回到外婆身边,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。勤劳的外婆会在年前就准备好各式各样的年货,素鸡、丸子、馒头、酸菜等。除夕当天更是一大早备起午饭食材,接近晌午便下锅。外公烧锅,外婆炒菜,倒油、放菜、翻炒,忙个不停,姨妈舅舅们也纷纷上阵帮忙。锅屋烟雾弥漫,热得呛人,但仍挡不住被香味引诱进来的“小馋猫”们,就在我们嬉闹间,一道道美味的家常菜便摆满了餐桌。在我的印象中,桌上的每一道菜,仿佛也只有经过外婆的双手,才能调和出最正宗的味道,也是我们最忘不掉的味道。
“草木会发芽,孩子会长大,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……”如今,外婆离开了我们去了另外一个世界,我也很久没有再看到那口热气腾腾的灶台,冬去春来,人生中那些幸福的往日时光变成了最美的珍藏。人世间千姿百态,每个人都在向着未来慢慢地前行,愿我们依旧忙碌在生活里,永远热爱生活。